谯丽娟

一直有消息传来，像千古神话一般。
                              ——题记

“立观岩洞传千佛，坐视江城览一州。”清朝诗人萧元培笔下的一州，即为巴州。巴州，北连米仓，南汇渠江，高山峨峨，流水泱泱。其实稍稍留意，就会发现，山水霓裳只是巴州的外壳，千百年来，巴州内里一直蕴藏着郁郁文气，源远流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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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说“仁者乐山，智者乐水。”巴州的灵山秀水一直都是巴蜀文化的典范，不仅山重水复自成格调，也与中华民族璀璨而悠久的历史文化相生相依。一条清澈的巴河，自南江县玉泉山起源，一路奔流而下至巴州，汇聚成一渠清流，养育着世代巴州儿女。
美丽的巴河，它还与诗情飞扬的名字息息相关，李白、杜甫、王勃、李商隐、严武、宗泽、羊士谔……这些闪耀的名字，让巴州熠熠生辉。李白《巴女词》写尽巴山女子深情缱绻；王勃在旅寓巴蜀的三年里，曾来到巴州，时年19岁的他，在西门外的柳津渡边送友人之时写下传世佳作《津亭送别》；李商隐也曾寓居巴州，因十分喜爱巴河岸边的柳树而写下《巴江柳》，以夸赞巴河边柳树的柔美和葱绿……悠悠巴河水，早在千年前，便已在文豪大家们的笔墨诗词里激荡起了美丽的波澜。
今天的巴河，不仅只是在古往今来文人墨客的笔下焕发出无限魅力，更是一代代生活在巴城人的身心寄居之地。
姑姑李芬芳就是一个典型代表，她20世纪70年代末到罐头厂做工，一生几经波折，下岗后，为了生计，经营过早餐馆、出租车、小卖部等等，最艰难时还跑过三轮车。半生风雨兼程的她，不知不觉中成了一个地道的老巴州人。
姑姑喜欢傍水而居，大半生都安居在巴河岸边的一栋小楼里，她家临河的阳台上，种了各种花草，最惹人喜爱的就是那一株葡萄树，每个夏天，悠长而青绿的藤蔓，爬满用竹条和木条混合搭成的葡萄架，如天然凉亭一般，与巴河水相映成趣。
姑姑生活虽然简朴，却也讲究。在她70岁生日会上，闲谈感慨间，欣然讲起曾经在老吊桥下河坝里洗衣服的情景，她那细润的言语，仿佛曾经的巴河水依然清澈地流淌在她的心间。
对往事几番回忆之后，姑姑云淡风轻地说：“在这城里过了大半辈子，从风雨飘摇到安居乐业，再到安享晚年，从来不曾想象过，巴河两岸会像今天这般漂亮，每家每户都住着如此美丽、安静而干净的小区房，东南西北都有广阔的市民休闲广场。”
芬芳姑姑每天早晚坚持去附近的沿河健身步道上慢走一圈，一整天都神清气爽。若是下雨天无法出去，就在阳台的葡萄架下静静地欣赏雨中巴河，在一片雨雾升腾中，河水翻卷，看似一城潮湿，其实是雨在巴河上写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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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弹指一挥间，悠久的文化却在这山水相融的巴州土地上日益积淀。比如南龛山，便是世代滋养巴州、守望巴州的一块净土，人们觉得，只要南龛在，希望就在。而“南龛”里的“龛”，说文解字里释义为从龙、合身，指龙的相貌。中华儿女自古被称龙的传人，据说“龙”吸收日月的精气，姿态绝伦，与天地融为一体。后来，人类为寄予对龙的敬畏，则将之化为神，化为佛，并将心中想象的神或佛的样子开凿在一间石室里，以龛奉之。
南龛，也恰如历史梳理的那样，在一片葱茏翠绿的掩映中，一路追溯到前秦建元二年（366），乐樽与尚云两位僧人云游，路过甘肃省敦煌境的鸣沙山的一个下午，没有任何征兆，忽见山顶金光闪耀，如千佛影像。在万丈佛光中，乐樽虔诚跪拜。从此，他皈依此地，广结善缘，广宣佛法。在山顶上，他亲自开凿出第一个洞窟，洞内雕刻着一尊弥勒佛，乐樽日夜顶礼膜拜，敬添香烛。此后，法良禅师等无数信佛敬佛之人来到这里，继续建洞修禅……佛教文化艺术在中国的身体里开始慢慢孕育生长壮大。
经过千年，佛教文化从先秦到大汉，从北魏到隋唐，一路越河西，穿秦岭，沿米仓，来到巴州。
南龛的岩壁上，开凿出一面面满怀悲悯、和蔼可亲、潇洒自如的神灵造像，它们神态各异、气象万千。北魏的刀枪铁骑、隋唐的温婉浅笑、两宋的衣袂飘飞，像一个个远古的神话，佛教历史文化艺术在南龛的岩壁上停留永驻，为巴州这片美丽的土地增染上神奇的色彩，成为一代又一代巴州儿女向善向远的灵魂皈依。
有人说：“石头是核，映出宽阔的恒久之爱。”南龛石壁上的176个龛窟里，有释迦佛、三世佛、弥勒佛、菩提瑞像、千佛、阿弥陀佛与观音河地藏、双头瑞佛、如意轮观音菩萨等2700余躯精美的造像，它们虽然没有号称“壁画馆”的莫高窟和“东方雕塑馆”的麦积山石窟那般声名远播。但石壁上每一尊神色自若、面容清秀的佛像，如龙一般盘桓在南龛的山崖上，普照着巴州，护佑着众生。
历史的风，是这万物中最轻盈的使者。南龛石壁的佛像，从历史岁月里随风走来，悄无声息地成了世代巴州人主要灵魂寄托。它们像是古老埃及就已经存在的灵魂母题，也像是轮回深境中的一股永恒灵力、像是大自然的骨骸，也像是世界元气持久的注入……以至于宋代诗人章崇简曾经登上南龛，随兴写下“西蜀好山宜如画，南龛佳景远舒眸”的诗句，生动地描绘出南龛山的美丽风景，也在不经意间巧妙地道出了巴州千年历史的生命密码。
2024年2月7日，一条北起望王山，经巴人广场，横跨巴河到江南，穿越张思训街，向上登攀直达南龛坡峰顶的城市中轴线正式亮相，这条纵贯南北、空间水平距离1.9公里的城市中轴线成为巴州全新城市地标。来自南龛的风，绕着历史的核心，顺着南龛中轴的520级阶梯，不停歇地往来于巴州内外，进行一场又一场延绵不绝的“向善向远”的体验，汇聚成巴州与中国、与世界之间的天人合一的源泉。世代巴州儿女认为，来自南龛石壁上的源泉，被众生接触后，生活里的一次次“修行”，就会被逐一“唤醒”。
南龛石壁上那一面面历经千年的造像，有风霜般的沧桑，有追魂式的斑驳，还有不能自已的折服。
在这石壁上，不仅仅只承载着古代工匠精湛技艺和理想世界的大胆突破，更是活脱脱在佛教世界里设计了一个个平凡生活中熟悉的自己；在这石壁上，不仅开凿了一片现实生活以外的天地，也开启了佛在人间的时光。
站在这一壁造像的脚下仰望，恍如云在摇，雨在摇；抬头间，山在摇，水在摇；移步间，天在摇，地也在摇。那摇动的感觉，绝对不是眩晕，而是一种莫名的舒适和愉悦，如同婴儿睡在摇篮里。在摇动间，透过一面面神灵造像，便可以看见：佛在微笑，人也在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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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河之水清兮，可明我目；巴山之木灵兮，可定我心。以南龛与巴河为代表的山水，秀丽而洁净，流传着无数历史佳话，也孕育了一代代英雄人物。从“乘厘生后照，后照始为巴人”“巴人随周武王讨伐殷商”到“张飞义释严颜”……人文昌盛，英雄辈出。从“辛亥革命先驱”董修武到“世界平民教育家”晏阳初；从“开国将军”吴瑞林到“草鞋书记”周永开……他们从巴州出发，怀揣着兴国报国之志，跨越千山万水，历尽千辛万苦，成就不朽功名。正如墨西哥著名诗人奥克塔维奥·帕斯说：“对现代性的追寻让我们回到传统。”是啊！历史是一面祖先的镜子，镜光射向未来，当我们凝视镜光，便清楚地测试出今日的深浅，而巴州的未来，早已在南龛石壁上的微笑的镜光中，上下千年，横贯万里。
巴山巍巍，巴水汤汤。以南龛石壁为守护的巴州历史文化源头，也是世代巴州儿女生命的源头。
巴州的源头很长远，远至唐宋、秦汉，或者更早；长至从巴河岸边出发，从南龛山脚下启程，分流大江南北。以至于所有热爱巴州的人，每次翻开巴州的历史文化，心中都不由自主地滑过这些山水的声音，滑过那些来自石壁上的微笑的声音。是这些山水和微笑滋养着巴州儿女，让他们在这片土地上不断书写，写下历史的激荡，写下今天的奋进，写下未来的憧憬；写下感动和激奋，写下忧伤和思索。
 从历史到未来，巴州的一草一木，一城一池，都如南龛那一壁巧夺天工的神灵造像，早已将巴州儿女的虔诚和勇往直前之心付之于石壁之上。后人的仰视与膜拜，看似是人与佛的对话，其实是在灵魂涤荡之中，让一代又一代巴州儿女，在奋进拼搏的路上，不畏风霜侵蚀，不畏沧桑变幻，横向铺设，纵向生长。 
千峰向岳，百川归海。山是龙之骨，水是龙之血，巴州历史与未来的骨血，都如山峰水流一般绵绵不绝，秀丽深邃，在奔赴未来的路上，终将在中国的苍莽龙体里，从龙合身，归根复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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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地理之所谓道：“北方属阳，南方属阴。”北方文化像高山一样崇高、庄重、淳厚、朴实、壮阔；南方文化像流水一样灵秀、柔情、细腻、飘逸、梦幻。
地处南北交界的巴州，形成了独特的自然风光、传统风俗和文化。亦如南龛那一面神奇而美丽的石壁、巴河那一渠奔江入海的清流，像饱经沧桑的智者，早已在守护巴州的岁月里波澜不惊；仿佛中华民族千年的风雨霜雪，都已飘落到龛上之众佛的微笑的海洋里，并顺着它们一路蜿蜒，向前。
2021年12月29日，巴城首个“市民休闲艺术广场”在南池与巴城人民热情会面，曾经的商业繁荣顺利转身为今天的人文繁荣；
2021年至今，巴州城区220余个老旧小区被全面改造，深度更新了巴城居民的生活环境和幸福指数的新维度；
2023年1月13日，巴州区“群众诉求大起底助力基层治理经验”隆重登上“首届中国乡村振兴北京论坛”；
2024年2月7日，巴州老丝厂华丽转身为“巴城记忆文创园”，承载着巴州半个世纪工业史的“城南旧事”从此开始续写巴城新故事；
2024年3月18日，巴中市政府网站公示“巴中师范附属实验小学入选全国中小学科技教育实验校，系巴中唯一。”巴中教科融合开出绚烂之花；
2024年3月22日那个春暖花开的下午，一群作家们在巴州区作协第三次会员代表大会上真诚而深切地畅谈巴州翻天覆地的变化，现场浓烈的氛围里，余斌先生情不自禁地感叹：自己也是一个诗人，“诗意巴州”在和煦的春风里，赶赴又一个百花盛开的春天；
2024年6月6日，巴中市委提出“串珠成链打造‘四龛护城’文旅品牌”思路，“龛”与“城”得到空前的完美融汇；   
2024年9月，魁星楼广场全面提升项目紧锣密鼓地拉开序幕，“一楼（魁星楼）系文脉，两树（黄桷树）观春秋”的漫漫又灿灿历史文化，不久便将与现代城市生活交相辉映，无声地守住巴州的根和魂；
2024年10月26日，“观四龛护城· 赏巴河逐浪”四川首届“巴河杯”桨板邀请赛在巴河南杨大桥—东门大桥段圆满举办，来自全国各地的参赛手，飒爽的英姿，让巴河再次碧波荡漾。
……
这些消息，正一步一履地向着更远的方向，渐渐清晰、明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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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的春秋已沉浮在岁月的烟海，今朝已然一片绚烂。
明天，你们，或者我们，以及所有情系巴州的人，若有幸从巴河的碧水边缓缓经过，再从南龛中轴的520级阶梯直步而上，或者在南龛石壁前与佛静静凝望；也或者面壁起飞并随风聆听那一路传来的巴州捷报；也或者回眸欣赏巴州的繁荣、辽阔和壮美。不论是哪种姿态，都一定会心静如佛、心坚如石，就仿佛坐在唐诗中的雪国里，茫茫吾何思？雪卧观无始；也仿佛像法国著名诗人和汉学家维克多·谢阁兰感慨的“生活在中国是古怪的，因为人们一直在那逝去的千年历史中穿行”一样……
当天光缓缓打开，我们眼中的巴州，有未来的祥妙，有守护这方山水的坚定！